1905年，中国的第一部电影《定军山》诞生，距今已经105年。
这一百多年间，至少产出上万部华语电影，评分第一的作品是陈凯歌的《霸王别姬》。
虽然它上映于1993年，算起来已经过去了29年，但是在豆瓣150多万人的打分下依旧保持着9.6分的高分。
当时的姜文路过香港，在《霸王别姬》的制片人徐枫家吃饭，交谈正欢时，徐枫问姜文愿不愿意来演《霸王别姬》。
姜文以为是一京剧，便毛遂自荐要演虞姬，因为他觉得霸王没什么挑战，虞姬一化妆，也还可以。
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
试想一下，以姜文的口气说一辈子应该是什么样子？
大致会是这样：“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xx的不算一辈子！你给我翻译翻译，什么xx的叫xx的一辈子！”
这样柔情的霸气并不适合那个年代，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小人物的命运就是被随意践踏。
因为只有大人物才能逆势而起，小人物只能顺势而为，否则得到的结局必然是悲惨的。
以巩俐、张国荣、张丰毅、葛优饰演的菊仙、程蝶衣、段小楼、袁四爷为主线，来展现大时代下，每个小人物都难以避开灾祸的凄凉。
民国时期。
这一阶段，军阀割据、战事迭起，国内经济一片萧条，百姓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小豆子（少年时期的程蝶衣）的母亲为了让孩子有饭吃，送他到戏班学手艺，这样才可谋生。
百般乞求无果下，小豆子被妓女母亲砍掉了多余的手指，在疼痛和流血中，总算留在了三教九流的戏班。
可是，这并不代表好日子的开始，而是噩梦的序曲。
戏班老师对小豆子、小石头（少年时期的段小楼）严加管教，轻则喊爹骂娘，重则皮鞭藤条伺候。
除此之外，由于小豆子的母亲是妓女这一身份，他在戏班被学员们言语挑逗侮辱，生活看不到头。
练戏时，为扮好《霸王别姬》中虞姬的角色，小豆子必须接受改变。
一次戏词唱错后，小石头将火热的烟袋锅子塞入小豆子的嘴中，在满口鲜血的情况下，被迫将男儿身化为女娇娥。
这时，小豆子对于性别已经开始模糊，并对师兄小石头产生依赖感。
长大后，满清遗老张公公来戏班挑选演员唱戏，相中了小豆子，将其带入家中开始恶趣味。
虽然张公公少了命根，无法巫山云雨，但是对食的方式，还是让程蝶衣的第一次被夺走。
这是他的命也是他的运，得益于张公公的力捧，他和师兄小石头成了名满全城的角儿，名字也成了程蝶衣和段小楼。
程蝶衣本以为能够成为人上人，和师兄唱一辈子的戏。
只是段小楼志不在此，他觉得到了年纪就该娶妻生子，便迎娶了来自风满楼的菊仙，与程蝶衣渐渐疏远。
抗日战争时期。
日本的铁蹄踏上华夏大地，致使民不聊生、尸魂遍野，段小楼因与日军产生冲突被抓。
程蝶衣为救师兄，到日本军官的居住地，给他们唱昆曲，遇到了深谙京剧的日本军官，两人惺惺相惜。
毕后，程蝶衣去迎被放出来的段小楼，满心欢喜的对他说自己的日本知音，却被段小楼啐了，觉得他给日本人唱戏是奇耻大辱。
此后，二人关系激化，真虞姬和假霸王，不似戏词中那样互相理解。
解放战争时期。
一板一眼的京剧开始没落，名角儿早已不是宠儿，段小楼和程蝶衣在台上唱戏，国军士兵在台下用手电筒照。
气不过的段小楼与士兵发生冲突，混乱推搡中菊仙流产，程蝶衣被冠以汉奸罪抓走，三人皆以惨开启下一阶段的惨。
十年动乱时期。
程蝶衣被当年好心收养并传授技艺的孩子小四陷害，让他失去了登台唱虞姬的机会，段小楼也因此被押上街游行。
一路追随而至的程蝶衣誓与师兄同生死，可是胆小害怕的段小楼，无情的以莫须有的罪名诬陷程蝶衣。
心已死的程蝶衣看到这般情形后，开始揭发段小楼的妻子菊仙，深受其害菊仙不仅过去的屈辱经历被翻出，段小楼还和她划清了界线。
万念俱灰之下，菊仙上吊自杀，同一时期离世的，还有以为可以世代为贵的袁四爷，他被枪毙。
和平时期。
动乱结束，国内开始反思和改革，让艺术归艺术，让生活归生活。
只不过，戏梦人生的二人终究难逃命运的捉弄，程蝶衣在霸王面前自刎，段小楼成了孤家寡人。
一个动荡的年代，一个悲苦的人间，一场生死的游历，就这样以醒来落下帷幕。
在小说中，程蝶衣和段小楼的结局有救赎的意思，而非醒悟。
程蝶衣和段小楼若干年后在香港的浴室相见，都没有穿衣服，坦诚相待、回首前尘，感慨不已，然后出得门去，各走各路。
相对而言，电影的版本更具宿命感，这是改编上的成功。
除却这些之外，接下来要谈到的自然是演技。
巩俐在《霸王别姬》的最后时刻，也是菊仙死前的最后一出戏，整整15分钟，没有一句台词，却能从巩俐的表演中看到角色全部特征的交融。
在丈夫被押到街上游行时，坚定无私的保护丈夫，看到丈夫揭发程蝶衣时，她的纠结与痛苦全部通过眼神传达出来。
当段小楼把那把剑丢到火堆里时，她毫不畏惧地去捡，因为她知道这把剑对程蝶衣的重要性，以及对他俩的意义。
这期间，菊仙虽然遭受磨难但她还是坚强的，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无助和放弃。
可世事无常，被怨恨与愤懑充斥的程蝶衣说出她是娼妓的往事后，段小楼被迫与她断绝关系。
段小楼为了自保说出了那句“不爱，不爱她”，听闻此声的菊仙彻底无奈，眼神和表情中尽是愤怒和心痛。
批斗结束后，她把剑送给了程蝶衣，此时的她已无任何牵挂，有的只是对未来的绝望和对生命的放弃。
她的眼神与之前相比，已经没有了光彩和神韵，剩下的是疲惫、暗淡，似有百般情绪却一言不发。
这种对感情的克制，对角色细节的拿捏，巩俐诠释的很完整，也具有层次感，就算她不说话，也能感受到人物的情绪起伏和信念变化。
还有葛优，来看看他在电影中怎么演傲气。
若是其他演员，可能是抬起下巴，昂起头，或视而不见的走过，然后嘴里嘟囔几句桀骜不驯的台词。
可在《霸王别姬》里，葛优仅用了一个细节便足以看出角色的傲气，袁四爷被判死刑，押赴刑场时，一抬脚，快抬慢落。
这一看似简单的京剧动作，既突显角色对京剧的痴迷，又体现袁四爷封建贵族的尊严，即使面对死亡，也不能丢掉身上的傲气。
可谓是“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亦或是“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由此可见，便能得知为什么陈凯歌再也拍不出《霸王别姬》。
其实，原因很简单，现在哪有不疯魔不成活的人，更没有坚持一辈子就是一天一个时辰都不能差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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