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糖炒山楂

封神、争议、延播；代言、下架、回应。过去的一周里，脱口秀文化再次站上了风口浪尖，而市场舆论也在支持与抵制中形成两极化的发展态势。

3月21日，《吐槽大会》官微发布消息称，“第八期因剪辑时间不足无法按时与大家见面”，沸腾了一周的关于国足和男篮“菜鸡互啄”的舆论战有了一个官方结果，剪辑”背锅“、审核加码。——今日有媒体获悉，体育专场下半场的内容将不会再播出，以原定的第九期内容上线。“阉割”似是意料之中。

“祸不单行”的是，近一周脱口秀演员杨笠遭遇了两次代言风波。3月18日杨笠代言的英特尔产品遭遇男性网友抵制，随后英特尔将杨笠代言信息下架，并在舆论发酵多日后回应称“多元、包容”。今日，金典*宝洁京东超级品牌日活动中，杨笠的代言图也已经替换，不过其还是出现在了今晚的直播中。

从内容产品到演员商业代言，接连爆发的舆论再次为市场敲响了警钟：“万物皆可吐槽”的旗帜下，这门“冒犯的艺术”该如何为自我划下“安全线”？而对于品牌而言，如何安全搭载脱口秀的东风，借助市场新贵脱口秀演员们完成营销，同样是一个需要认真钻研的课题。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说去年的人才困境尚且停留在小众文化的发展本身，当下的脱口秀正在接受大众市场的审视，这种审视并非只是质疑和否定，舆论的拉扯更像是小众文化破圈后和大众群体的一个必然的磨合过程。

“足球篮球隔着行，节目组把我请来，让我骂骂周琦和郭艾伦，他们能差成什么样，让中国足球来拯救他们”、“真没想到足球还能有鞭策别人的一天”……范志毅的一战封神，立竿见影的作用于《吐槽大会》。猫眼数据上，本期节目上线后第二天创下本季的单日播放量巅峰，豆瓣评分也同样有所上涨。

只是封神与漩涡，只有一线之隔。过去一周的时间，《吐槽大会》写尽了舆论的征伐。新华社、央视网等媒体在不断下场，前者直言“自嘲之外千万别忘了自省”，后者则表示“搞笑节目不必上纲上线，竞技体育成绩不好就该容得下批评”，两者也成为两方舆论的引导者。

体育人士也在表态。前中国男篮球员王仕鹏以“伤口上撒盐”指责其中对2019年世界杯的吐槽，“不会同意碰的底线”；足球协会发布了《中国足球协会纪律准则》，表示球员或官员利用公共媒体挑起敌意，最多会禁赛18个月，并处罚款至少30万元；足协主席陈戌源对话白岩松时，同样表态“落后就要挨打”。除此之外，黄健翔等人也同样对此有所表态。

网友也在这场舆论中各自站队，不过值得注意的是，话语权的抢夺战中，《吐槽大会》的评分再次出现小规模上涨，似乎也可以从中窥见群众的声音。而当这一切变为周日的“停播”风云时，舆论毫不意外地再次沸腾，甚至有网友直言“以后给他们办个夸夸大会吧”。

事实上，这并不是《吐槽大会》第一次做体育专场，早在第二季其就曾打造过体育专场，冯潇霆、林丹等人走上舞台，嬉笑怒骂接受吐槽，那为何此番会引发如此巨大的争议性呢？大致原因不过其二：足球运动员范志毅来吐槽男篮，引发了篮球界的不满；其次，范志毅的段子确实“火力十足”，戳中了一部分的痛点。

简而言之，便是圈层碰撞和吐槽尺度。众圈混战，是这一季《吐槽大会》一个很显著的特点，这种不同视角下的碰撞、以及较之前几季更加密集的笑点和犀利的吐槽，催生了大量的封神名场面，易立竞掀起的“审问式吐槽”、许知远的“文化人吐槽”都曾引发观众好评。

当然这一基础是在于这些吐槽大多仍停留在现象或当事人本身，就像作为世界杯生死战中失误的周琦本人，坐上了主咖的椅子也表示其坦然接受了众人的吐槽。而问题恰恰是出现在这一层，范志毅“杀疯了”的吐槽中难免辐射至整个男篮，是以也引发了其他人的下场，他更是成为舆论的靶子。

如今，舆论逐渐落下，市场的关注点已然向《吐槽大会》回归上转移，而若是当真如媒体报道的观众将无缘体育专场下半场，那恐怕仍会是一场“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的舆论大战，而被阉割的正是周琦和郭艾伦代表的男篮们对舆论的表态，或是自省或是娱乐，皆不可知。

“杨笠成了B乎第一公敌了”、“这是成女版肖战了，返向带货小公举啊”……知乎上，关于杨笠代言被撤的消息仍在持续发酵。而据豆瓣网友统计，截至目前，英特尔、长城汽车坦克300、联合利华多分洗发水、阿迪达斯羽绒服、海澜之家等多个品牌已经对杨笠代言做出了或明确或隐晦的表示。

这一切要从去年夏天的一句“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普通，却这么自信”说起，这句在女性看来搞笑吐槽、却戳中了部分男性内心的话，带来了脱口秀演员杨笠的火爆出圈，却也将她牢牢钉在了煽动男女对立的十字架上，不到一年的时间，被攻击、被举报，一次次的舆论发酵。

不可否认，杨笠的确吃到了女性主义的红利。去年的《脱口秀大会3》之后，她的个人商业价值迅速得以解锁，登上《她有情绪又怎样》《同一屋檐下》等综艺节目，同时京东、乐事、西门子等广告合作也层出不穷，她将其称之为“通过自由的道路”。

只是争议显然更为出圈。自去年的《脱口秀反跨年》被举报后，她再次站在风口浪尖是因为英特尔代言。这是一场被定义为“得罪了所有人”的失败营销：杨笠的争议性让其受到了来自部分男性网友的抵制；下架的行为则被质疑向男性低头、歧视女性；面对舆论争议，品牌选择静默。每一步都精准踩雷。

英特尔的事故在前，宝洁再次将杨笠推到了舆论前，宣传图下架，直播正常，又是一轮争议在发酵。一个是偏男性向的芯片巨头，一个是女性向的生活品牌，如果说对杨笠的抵制和支持有浓烈的性别元素，那两个品牌的先后踩雷透露了哪些共性问题呢？

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市场对于杨笠的争议性是基于她所输出的段子，对于演员本人而言，这样的争议和关注不见得是一件坏事，也的确让她在一众男性脱口秀演员中脱颖而出；只是回归商业价值上，这一点则有待考量，毕竟脱口秀是冒犯的艺术，但品牌不是，评估代言人的风险本就是重中之重。

其实市场对脱口秀演员的追捧并不难理解。作为市场新贵，搞笑幽默、又可以完成品牌的软植入，他们的确是娱乐营销所偏爱的类型，事实上据不完全统计自《脱口秀大会3》之后，李雪琴、王建国、庞博等脱口秀演员都曾解锁了多个品牌代言和商演，京东、百度等也纷纷打响了脱口秀营销的牌子。

只是当火热褪去，品牌和脱口秀演员的合作开始走向深入，其中的问题也就逐渐暴露。杨笠并不是唯一一个踩雷的人，互联网是有记忆的，向前追溯半个月，同样是脱口秀演员的李诞也在代言女性内衣品牌时，因为文案涉嫌侮辱女性、消费女性而引发众怒。

对代言人风险的缺少评估、精准踩中的性别对立雷区，杨笠和李诞的代言事故无疑为市场敲响了警钟，也让追赶潮流的品牌们得以冷静。不过从长久来看，脱口秀营销仍然会是市场的风口之一，毕竟当广告开始有趣幽默、当品牌可以搭载段子进行传播，仍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无论是《吐槽大会》的体育专场风云，还是杨笠的品牌代言风波，一个以节目形式聚焦当下，一个以品牌代言拉开演员的长线发展，都将矛头指向了脱口秀文化的尺度问题上。这并不是市场的新鲜问题，它与脱口秀文化相伴相生，但也是市场的无解难题。

其实若是站在长线发展来看，便会发现当下的这种风波与争议，并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它更多是搭载着女权、男权、圈层等时下热门话题而来，所以也往往呈现出舆论的拉扯性和两面性。就像《吐槽大会》中即使是主流媒体下场也不过是在其中各执一词各说各理，对杨笠的支持和抵制亦是如此。

这恰恰是小众文化走向大众市场后的一个显性表现。在上期的《吐槽大会》中，张绍刚和李诞在看过了乃万和那吾克热的roast battle，曾调侃说要做一季《中国有吐槽》，其实某种程度来讲，说唱与脱口秀的破圈发展有着相同的路径：小众文化依托爆款综艺出圈，被追捧、被整顿，然后主流化。

若是以此来看待脱口秀文化的破圈之后，当下所面临的问题更像是一次与主流市场的碰撞。相比第二季的体育专场尚且停留在圈层内，范志毅的一战封神和脱口秀文化已然打开的需求端市场，决定了其天然就不是一次圈层行为，不局限于脱口秀受众、也不局限于足球篮球受众，而是具有全民讨论的基础。

于是乎，媒体、观众、篮球、足球界人士，所有人都在其中表态，每个人都是自己态度的表达者，脱口秀真正开始发挥喜剧外壳、严肃内核的现实性意义。杨笠的代言风波本质上亦是如此，有人在她的段子中看到了搞笑，有人看到了自省，有人则感觉被冒犯被内涵，但这也是脱口秀正在走向大众市场的表现。

当然一场场风波的背后脱口秀的尺度问题也的确值得注意，《吐槽大会》停播和杨笠代言下架也再次为市场留下了思考题：在节目话题效应和脱口秀尺度的杠杆上，在好笑与底线上，究竟该如何把握平衡？当脱口秀文化开始打破圈层走向市场，相比迅猛的开疆扩土，如何让这一文化和其中的人走得更远更稳，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