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不圆满来自命运感，要好看在于有厚度。
文 | 黎河
“我会作为斛珠夫人留下来的。”
帝旭和缇兰倒在血泊之中，方诸和海市相互诉说想象中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中遇见的他们。今天（12月5日），《斛珠夫人》会员收官。
当“诸市顺利”CP甜虐交织，方诸选择成为小皇子的柏奚，海市成为辅政太后；当缇兰为保护帝旭牺牲“兰亭集序”下线，卓英和柘榴重新在草原上策马奔腾。相较于喜欢发糖的古装偶像剧，《斛珠夫人》不满足于一种虚幻的“圆满”，而是为人生的选择赋予了更多新意义。
不圆满的结局，更值得回味萦绕
整部剧中的爱情追求都藏着一种悲剧美学。
方海市虽然“被迫”成为了帝旭的妃子，变成了斛珠夫人，但她凭借自己优秀的才能，解决了涉及民生的棘手问题，但在动乱中，海市痛失友人，最后辅佐帝旭和缇兰的小皇子登基，成为了辅政太后。所有的故事发展都是国家大义和百姓福祉在前，个人命运的宿命归属在后——这才是观众沉浸并理解的关键。
整部剧中，每一个叙事段落、台词对白和细节描述，都犹如曲子的高低起伏，经历缓慢达到高潮，再从高潮落下低谷，其中人物的命运在不圆满的氛围中，又蕴藏着回味萦绕之美。不管是缇兰还是海市，故事的悲和虐之间反而彰显了人生的价值和意义，乃至用牺牲铸造灵魂，使生命放射出灿烂的光芒。
或许在大多数人眼中，圆满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完美，而遗憾的结局各有各的遗憾。从叙事的角度讲，HE更像一个句号，人们短暂停留便会转向下一个故事中。
而BE更像一串省略号，这之后便是无尽的留白，当主人公之间的羁绊永远存在，成为我们心中的意难平，即使这份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化，未来的某天不经意想起方诸和海市、帝旭和缇兰之间的爱恨纠葛，心中最柔软的那处地方还是会为之触动。
有人会质疑，这种所谓的“虐”是一种迎合吗？答案是否定的。因为真正重要的不是“虐”，而是人物的命运感，每个人的结局走向其实早已埋下伏笔——
缇兰从小庶出不被重视，但她最后获得了帝旭的珍爱，也甚至开始渴望家人的亲情，但现实却是她在家人那里始终是一个棋子最终被背叛；帝旭因为失去挚爱而厌倦人生，但又在与柏奚复杂的关系中相互纠缠，当他再次面对爱人的离去，也只会选择走上解脱之路；方诸选择做小皇子柏奚，海市选择做斛珠夫人，选择以斛珠夫人的身份成为辅政太后，从狭义上是帮助帝旭遗子，实际上是一己之力扛起了整个大徵的国家命运。
《斛珠夫人》把叙事放在命运的框架中，让人物性格形成和发展起着重要作用，人物不是“孤零零”的，而是融入广阔的背景：纷繁复杂的时代、权力之间的斗争、美好生活的暖流共同充实着人物身上的复杂性。
结局的华彩之处，仅仅是整部剧人物驱动叙事一种水到渠成的表现。
剧情发展是以人物的意志推动人物关系的变化，从而推动情节的变化。不管是方诸选择成为柏奚，还是海市选择以斛珠夫人的身份成为辅政太后，主人公更虐的感情选择背后，基于其内在深厚的道义动机和人生信念，是因为这些充满厚度的设定才让最后即使留有一些人生遗憾的他们有了更大的魅力。
更重要的是，BE不仅是一种回味，更是一种“觉醒”。人正是在命运虚妄创痛的起点上开始了精神超越。只有当人对矛盾存在、苦难困境有了一种逼近真相的体验，一种更高级的艺术体验才能出现。
多元化的“人物”，才能造就厚度
当看一部剧，我们竟然不知道要恨谁时，它便成功了一大半。
为什么当我们想起剧中主人公时，虽然对每个人物都感叹命运弄人，但又沉浸其中？答案可能是人物有厚度。《斛珠夫人》人物刻画上，主要围绕这三个方面展开：
其一是人物本身的弧光，从海市义无反顾的选择以男儿立于天地之间，最开始虽然一直闯祸，到后来坚持自我默默成长，最终让人格中的那种强大发挥到了极致，而不是任何人的依附品。
年少的方海市面对蛟珠被强取豪夺，直接拿起鱼梭，插向暴吏；武举考试期间，面对其他人的刁难，她直言道：“与其逞口舌之快，何不以拳脚见真章？”一篇《论鲛珠》，针砭时弊，好不爽快。
海市惨吗？惨。命运不公吗？不公。但方海市打破这一切，从苦难的荆棘丛中走来，并不断重建自己。当大家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少时柔弱、不断“升级打怪”的常见大女主叙事套路时，方海市站出来了，把她人格中多样的一面展现了出来。一方面她在师父师兄面前柔软可爱、真诚热情，向师父字字没有爱，却字字句句都在表白爱意；另一方面她也能披上战甲征战沙场，无论处在何种逆境都没有任何怨言，而是迎难而上。
其二是人物关系的打造，剧中人物之间交错却清晰的关系，让人们看到了每个人物身上的性格拉扯，温柔与暴戾、天真与冷漠之间复杂情感体验其实都来自人物之间的多元互动。
这部剧不只是一个空泛的身世背景，而是遵从先前铺垫的逻辑处理安排人物关系。从方诸和海市的关系看，他们俩不是常见意义的“男强女弱”，而是两个都备受伤害的人的惺惺相惜。方诸可以在海市受伤时展示他全部的温柔和耐心，但在锤炼她时，却又化身最严苛的师父，一丝不苟；从方诸与帝旭的关系看，他不单单是帮助兄弟守护江山的伙伴，还是帝旭的柏奚，甘愿当他的人肉护盾，对方遭受到任何攻击都不会有事，只会反噬到他的身上；而缇兰表面温柔贤淑，骨子里却有一股傲劲，正是这种韧性“拿捏”住了一开始对她有着敌意的帝旭；卓英和柘榴之间亦是如此，卓英碍于自己身份的凶险始终无法露面，他与柘榴之间的故事虽百转千回，但涉及家国大义时，他们的选择并没有被小情小爱所束缚——多元的关系让观众看到了人物特质本身的复杂状态。
其三是成长动机的刻画，从最开始想要复仇，到后面想要追求爱情，再到最后想要守护国家，一方面，人物内心的驱动路线在不断的升级变化，另一方面，观众可以看到海市面对生活的一切挑战，甚至是国仇家恨都仍然坚守内心，通过努力和个人天赋资质最终成长为斛珠夫人辅政太后。
从命运变迁的角度来结构故事，基于这样的视角，作品中更多了一些对人性更深层次的关怀。打破人物脸谱化形象，试图还原人物动机的复杂性、丰富性，以提升《斛珠夫人》的叙事质感。于是，剧中每个人物都有他的来历、去向和落脚点，也有他的困惑、挑战和选择，一种情义两难的境地常常出现，这才是这部剧抓人挠心的关键所在。
人物刻画的落点，
要提供当下共鸣
美国剧作理论家罗伯特·麦基将人物设计分为“人物塑造”和“人物真相”，作为潜伏于“人物塑造”面具之下的性格本质，两者达到了一种美学和叙事上的统一。
《斛珠夫人》的视角具有一定独特性，不专注于人物的威风凛凛和豪情万丈，从故事开始到最后，不同CP身上承载的是儿女情长也是家国情怀，在风雨飘摇的朝廷大环境下，他们有自己的悲欢离合。“这一世波澜壮阔，终将成就倾国的传奇。而那晶莹圆润的鲛珠，散落满地，辉映着每个人的旋动命运”巧妙地暗示了这种蕴含在人物与环境之间的关系。
人性是复杂的，行善作恶、温柔暴虐都事出有因，剧中很多人的性格、选择，甚至连不圆满的结局都看似矛盾复杂，但实际上合情合理。我们理解了帝旭看到缇兰就会“失控”的原因，也反过来看到缇兰每次被虐，却反过来用温柔和包容鼓励对方：“心里头过不去的时候，我就想，本该就是这么着的，然后咬咬牙，也就捱过去了，你不要自苦啊。”这种积极的心态又何尝不是当下我们生活所需要的呢？
更从主人公的角度看，通过讲述海市在汹涌洪流中的成长故事，探讨人物变迁时的共时性作用，她的经历也能为今天的观众带来共鸣和启发。人物有别于传统的古装女主形象，她具有更为独立、励志的一面。一方面，她勇敢追爱，直接表态：我和你之间只有一步，再难我都要跨越过去。另一方面，她也打破性别偏见，在做选择时，将守卫家国大义和百姓福祉当做首要目标——她逐步承载了一种当代人所要张扬的价值观，困境中要有信仰，要坚定地活下去、甚至努力改变当下的状况，这是贯穿始终的。
《斛珠夫人》以合乎逻辑的方式设立人物、安排叙事，让人物言行有据、更显多面复杂。在剧中通过人物本身的厚度寄托着创作者对浪漫理想、崇高人性的期待，也由此提升了剧作本身的审美意蕴。
古装剧只是一个载体，更重要的是人物，以及他们带来的情怀。《斛珠夫人》创造出有血有肉、丰沛饱满的人物形象，也更加深刻地引发观众共鸣，让观众信服。以海市为代表的角色形象，努力不仅仅是为了突破自我，更怀有宏大的和平目标，肩负“苍生之福祉”，海市身上的精神，同样适用于当下的年轻人。
